死守不退

高家岭上的肉搏战

© 徐敏｜文

胡琏

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爆发后，日本逐步陷入了中国战场和太平洋战场两线作战的困局。为了扭转被动局面，1943年5月，日本发动了鄂西会战，集结陆海空三军7个师团10万余人，企图攻占石牌直逼重庆，以尽早结束在中国战场久拖不决的局面。

抗战期间，湖北大部分地区被日军占领，但日本人在湖北7年，却一直没能以武汉为跳板，逆江而上杀到陪都重庆，而只是不断派空军轰炸山城。这并非它不想，而是它做不到，它没想到早期被自己撵得节节败退的国军，一旦站稳脚跟，在宜昌以西的石牌镇，竟然如铜墙铁壁一般，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，狼狈不堪。在经历了两次惨败之后，彻底认清了国军的强悍，最终退回宜昌，从此不敢再做非分之想。

   一、

1937年12月民国首都南京失守，中央政府被迫迁都重庆。1938年10月，湖北武汉沦陷，长江三峡遂成为重庆的最后屏障。为确保重庆万无一失，国民政府在长江上设下两道防线，第一道位于湖北宜昌市，第二道位于宜昌西北部的石牌要塞。

1940年6月12日，第一道防线宜昌沦陷，石牌要塞便成为拱卫重庆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
当时，湖北到四川不通公路，高山大岭间的羊肠小道险峻万分，进攻重庆只能通过长江，而通过长江必须占领石牌镇。鉴于重庆作为战时首都的重要性，石牌保卫战便成为了中国抗战的生死之战。

对于交战双方来说，石牌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一个志在必得，一个拼命死守。

这一战发生在1943年的5月到6月间，这是日军第二次攻打石牌镇。早在1941年3月上旬，日军就曾集结重兵，向石牌镇正面的平善坝发动过攻击，并以另一路进攻石牌侧翼之曹家畈。但那次进攻，兵分两路的日军在中国守军的阻击下，均同时遭受了严重打击，惨败而归。

这次，日军经过两年多的养精蓄锐，纠集了10万大军，来势汹汹，志在必得。中国军队则调集了15万人马，严阵以待，寸步不让。战端一开，双方即竭尽全力，炮弹横飞，陷入了刀山血海。

石牌是个不足百户的古镇，因其峰顶巨石，矗立如同令牌而得名。它位于长江三峡西陵峡右岸，距宜昌城约20公里，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。日军占领宜昌后，石牌镇便成为国军护卫陪都重庆的最后一道门户。一旦失守，面对日军水陆空的立体进攻，重庆将无险可守，抗战前景不堪设想。

战斗在1943年5月打响。这次，日军吸取了上次的教训，不敢再贸然从正面夺取石牌要塞，而是采取大兵团迂回与正面强攻相结合的战术，调集第39师团及其配属部队1万余人，由北岸古老背向南岸我江防军正面强渡，企图抢滩登陆占领滩头阵地，我13师及炮台海军官兵以猛烈炮火还击，沿江数十里一片火海。

石牌保卫战由此拉开序幕。

   二、

第二天，日军在空军掩护下，向我方阵地持续猛攻。5月24日，日军第39师团吉武部与抵达西流溪的日军滨田部会合，夹击我军第13师。13师经连日苦战，伤亡甚重，被迫于5月25日向偏岩撤退。

此时，西进至宜都茶园寺之日军第39师团攻陷宜都王家畈后，分兵3000人转而北向，与进至枝江之敌兵分两路向国军阵地突击。在与敌军激战3小时后，国军主力转向长阳磨市。5月22日，日军中畑部与国军激战至下午7时，磨市被敌突破。5月23日，日军第39师团继续向花桥、罗家坪、沙帽山国军阵地进犯，遭到67师阻击。由于67师已伤亡过半，与敌军几经交战后，逐次向西转移至都镇湾北渡清江。5月23日子夜，日军北渡清江向长阳猛攻，国军86军右翼被敌突破。24日下午，鉴于敌攻占长阳县城，国军转守长阳西北之清江北岸。

至此，日军云集长阳地区，形成了由东南转向西北包围我石牌要塞之态势。

25日晚，日军各路部队逐渐向石牌外围我军阵地步步逼近。在地势险峻的天柱山，日军遭到国军121师的阻击，便改道横越天柱山北上，向木桥溪进犯，在天柱山又遭到国军5师一部的阻击。由于5师官兵英勇作战，接连打退日军10余次冲锋，致使日军进攻受阻，无法实现从侧后攻击石牌的企图。

负责防守石牌的第18军，共辖第11、18两个师，当时军部驻守在石牌以西的望州坪，由11师扼守要塞核心，18师掩护侧翼阵地。

5月28日，日军向11师第一道防线、右邻第18师阵地先后发起5次冲锋。战至黄昏，11师八连、九连阵地被突破，而七连阵地始终坚守，并给予日军以重大杀伤。

   三、

日军见屡攻不下，遂于第二天上午用炮火和飞机进行狂轰滥炸，给国军阵地造成很大伤亡。第三天，日军又在飞机支援下继续向我七连阵地攻击，掩体和工事都被炸坏殆尽，但七连官兵仍坚持战斗，直到国军发起反攻。第七连奉令撤离时，阵亡官兵已达四分之三。

5月29日，日军分两路向第11师阵地发起进攻。中国军队与数倍于己之敌在牛场坡激战竟日。日军为攻占主峰大松岭，在飞机支援下向11师阵地发起数次冲锋，双方均伤亡惨重。师长胡琏命令全体官兵“死守阵地，战斗到最后一个人，流尽最后一滴血”。第二天，日军突破外围防御，接近石牌，但日军的伤亡人数已经多达数千。

日军进入石牌外围主阵地后，发现这一带崇山峻岭，步兵仅能携山炮配合作战，抵挡不住我军的打击。于是采用飞机轰炸以代替炮击，出动9架飞机低飞助战。5月30日这天，越来越多的日军突破外围防御，开始强攻石牌要塞。日军在空军的掩护下，分成若干小股向国军阵地猛攻，只要有一点空隙，日军即以密集队伍冲锋，作楔形深入。

为阻挡日军深入，国军死守阵地，坚不后退，敌我双方在石牌前沿阵地拼死厮杀，血流成河。战斗最激烈时，战区总司令陈诚给胡琏打电话，询问：“守住要塞有无把握？”胡琏悲壮地回答说：“成功虽无把握，成仁确有决心!”

此时，国军外援部队正在按计划源源不断赶来，日军如果再攻不下石牌，就会陷入中国军队设置的合围圈。处于内外夹击下的日军，开始了最后的疯狂，孤注一掷强攻石牌要塞。

身为战地指挥官的胡琏，已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，容不得半点犹豫。面对疯狂扑上来的日军，胡琏对所有将士发出战斗号令：“我们将与敌人短兵相接……战至最后一个人……”。命令一下，成千上万的中国士兵停止了射击。

越来越多的中日两军士兵开始上刺刀——双方已经逼近到能够清晰地看清彼此的面庞，成千上万的中日两军士兵，端着刺刀冲向了对方。

在曹家畈附近的大小高家岭上，此后有3个小时听不到枪声，双方已经抵近到了无法开枪射击的距离，只能扭作一团展开肉搏。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一场白刃战，双方以血肉之躯，抵挡对方的刺刀。从最开始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，到红刀子进红刀子出，无数的人被刺杀倒下，又有无数的人填补上去。

攻击三角岩、四方湾的日军，约1000余人，为争夺制高点丧心病狂，一度施放催泪瓦斯。我军无防化设施，只能用血肉之躯与敌相拼，最终奇迹般地将这群日军歼灭殆尽。

八斗方争夺战，是这次战斗最为激烈的地方。日军每前进一步，都必须付出惨重代价。两军在此弹丸之地反复冲杀，日月为之黯然失色，阵地前沿两军的尸体越积越多，呈现出金字塔形那样的堆积。

这是二战史上，最残酷的一场厮杀，来自中国乡村的年轻战士，在日军凶残的进攻中，以血肉之躯，抵挡住了日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。无数国军将士的鲜血，浸透了长江南岸的土地。面对前赴后继死守不退的中国军人，骄横一世的日军，意志开始崩溃。

   四、

激战中，我空军与美国十四航空队（飞虎队）的飞机也频频出动，配合地面作战。在战斗关键时刻，击落日机6架。守卫要塞炮台的100余名海军官兵也沉着应战，运用火炮、漂雷、烟幕“三结合”的战术，有力地遏制了敌舰的进犯。

日军因为久攻不下，且伤亡惨重，攻势锐减，而国军却越战越勇，外围的部队也正在火速赶来。5月31日晚，为避免遭到围歼，日军纷纷掉头东逃，胡琏指挥的11师及各路友军立即转入反攻，追歼敌人。6月3日，我军防线已完全恢复到了战前态势。

这场以石牌保卫战为主战场的决战，中国军队投入兵力15万人，日军投入兵力10万。日军伤亡兵力25000人，损失飞机45架，汽车75辆，船艇122艘；中国军队伤亡一万余人。石牌保卫战的胜利，实现了蒋介石“军事第一，第六战区第一，石牌第一”和“死守石牌，确保石牌”的军事目标，挫败了日军妄图打通三峡，攻占重庆的部署；并将参与过南京大屠杀的两支日本精锐师团打成半残，从此一蹶不振再无战绩。

在中日交战史上，石牌保卫战也成为了中国军队以弱胜强，以较小代价取得重大胜利的一场著名战役。

参考资料：

1、网文《日军为什么迟迟攻不下重庆，主要是因为这场战役》

2、百度百科《石牌抗战遗址》

3、百度百科《石牌保卫战》

4、高会民《惊天逆转：石牌保卫战之二战中最大的刺刀战》

5、太史观史《石牌保卫战，上峰陈诚问战况，胡琏：成功虽无把握，成仁确有决心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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